我与《鸭绿江》的阅读情缘
来源:旅游文化网 | 作者:阿力 | 发布时间: 2025-09-15 | 505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的童年,伴着哀牢山的风,也伴着《鸭绿江》的墨香……那份情缘,犹如山间清泉,涓涓细流,浸润着我儿时贫瘠而渴望的心田,至今犹暖。

我生于哀牢山深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父亲曾是乡村教师,却在那场时代风暴中被错划为“右派”,从此告别了三尺讲台,被下放到更偏僻的山寨接受劳动改造。两岁那年,我便跟随母亲来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角落。村子藏匿在密林深处,只有鸡鸣狗吠打破白日的寂静,傍晚,河边老榕树上,不时传来鹦鹉聒噪的鸣叫。我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命运的安排,也让我与《鸭绿江》杂志,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不期而遇。

父母虽身处逆境,却从未放弃对我的教育。五岁时,在他们的悉心教导下,我便能识文断字。那时,隔壁张婶的儿子阿勒,从外地带回了一本破旧的《鸭绿江》。杂志纸页泛黄,边角卷起,甚至有些地方还缺损了,但对于渴望阅读的我来说,却如获至宝。我拿出自己心爱的玩具车,那是我唯一的玩伴,用它换来了这本饱经沧桑的《鸭绿江》。

书中的故事,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那是关于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英雄事迹。丹东方向的志愿军,趁着夜幕的掩护,对驻守新义州的南朝鲜伪军发起突袭。战士们如猛虎下山,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其中一个穿插连,更是如同利刃般直插新义州腹地,城内敌军顿时乱作一团,哀嚎遍野,如同受惊的野兽。他们摸不清志愿军的兵力部署,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击溃,像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连长赵常生用洪亮的声音高喊:“志愿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 慌乱的南朝鲜伪军,纷纷丢盔弃甲,举手投降!这些场景,在我幼小的心中,激起了强烈的震撼,也点燃了我对英雄的崇敬之情。《鸭绿江》杂志,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懵懂而渴望的心灵,也播种下我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后来,上海知青施大哥来到了我们山寨。他带来了三大箱书籍,其中就有十几本《鸭绿江》。那是1972年的夏天,酷暑难耐,人们大多躲在家里,摇着蒲扇闲聊家常,而我却如饥似渴地捧着1950年秋季版的《鸭绿江》,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那期杂志转载了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尼·奥斯特洛夫斯基这部伟大的作品。保尔·柯察金从懵懂少年到参加苏联红军,历经战火洗礼,以及他与冬妮娅的爱情纠葛和情感变化,都深深地吸引着我。在那个物质匮乏、精神单调的哈尼山寨,保尔·柯察金成为了我精神世界的灯塔,他钢铁般的意志,也激励着我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困苦。

因为这层特殊的“书缘”,我与施大哥的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从他十天一次的休息日,到田间地头的劳动,我都像个小跟班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那十几本《鸭绿江》,时间跨度从1950年10月到1964年9月,虽然并不完整,但几乎每一年都有一两本,或者两三本。我沉浸在这些充满英雄主义和革命理想的文字里,它们像甘霖般滋润着我稚嫩的心田,也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

施大哥见我对书如此痴迷,有一天,带着一丝不舍,对我说:“阿坤,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这些《鸭绿江》书刊,就去山上采两斤木耳来换走吧。”当时,听到这话,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劳动之余,我便一头扎进山里,穿梭于瑞英塘藤子箐山林,或者跑到土猪河梁子的斯拉苛箐,寻找那些隐藏在潮湿阴暗处的木耳。经过一周的辛勤劳作,我总算采到了两斤油黑肥大的木耳,小心翼翼地交给了施大哥。

他看着篮子里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木耳,笑着说:“我是想考验一下你的毅力,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读书。阿坤,你这娃娃还真不错,算了,书就白送给你了!采来的木耳,就给你换两斤粮票吧……”这就是我与《鸭绿江》杂志最早的缘分,一段在特殊年代里,因书籍而结下的珍贵情谊。后来,这十几本《鸭绿江》杂志,跟随我走过了无数个艰辛的岁月,见证了我从懵懂少年到有志青年的成长历程。

三年后,施大哥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哈尼山寨,也离开了与我朝夕相处的日子。他走了,带走了我的憧憬,把孤单我留在哈尼山寨的它达莫,继续在田埂上挥洒汗水。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充满英雄故事的杂志书籍,已经无法完全满足我这个农村青年对知识的渴求。我开始学着施大哥的样子,省吃俭用,购买了数学、语文、化学、物理、历史、地理等中、高考所需的书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如饥似渴地自学。

三年后,也就是1981年秋季,在儿时朋友兼同学普光云先生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下,我终于有机会走出了山寨,考入了当时红河岸边一个乡镇中学的高中部借读。那是我人生中一次重要的转折,也让我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

在高中借读的三年中,这十几本《鸭绿江》期刊,一直陪伴着我,给予我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也为我的学生生涯增添了无限的荣光。同学们经常来借阅这些杂志,我也会毫不吝啬地与他们分享自己与《鸭绿江》的故事,讲述那些英雄人物的壮举,激励他们努力学习,奋发向上。或许是受到我的影响,班里不少同学都燃起了读书的热情,成绩也得到了显著的提高。

高中毕业后,我考入了师范学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个偏远孤山小镇的乡镇中学任教。这十几本《鸭绿江》杂志,又跟随我来到了这所简陋的乡村中学,继续发挥着它们的光和热。当时,我是班主任,这十几本《鸭绿江》杂志,也经常被我班上的学生借走,他们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书中的故事,感受着英雄人物的魅力。

这班学生毕业后,我忍痛割爱,将这十几本珍藏多年的《鸭绿江》杂志,送给了当时班上成绩最为优异的学生阿忠。我知道,这些书籍对于渴望知识的孩子来说,意义非凡,它们将会像种子一样,在阿忠的心田里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转瞬之间,多年过去了,《鸭绿江》杂志对我的启蒙,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学生阿忠也已经在外地工作,每次回到家乡探亲,都要约我小聚,师生俩谈起《鸭绿江》给我们带来的影响,都感慨万千。

阿忠动情地说:“老师,您当年传给我的那十几本泛黄的《鸭绿江》,当时您视若珍宝,并忍痛割爱地送给了我……我拿到书后,如获至宝,一遍又一遍地阅读,里面的故事,我几乎都能背下来。当时我初中的语文成绩非常好,作文也常常考高分,这都得益于这十几本《鸭绿江》书中的故事,它们极大地丰富了我的知识,提升了我的写作水平,让我受益匪浅……”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欣慰。我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也庆幸《鸭绿江》杂志,能够继续发挥它们的作用,影响更多的人。

 

鸭绿江,一条宽广的河流

从远古流淌至今

承载着岁月的风和雨

让那些定格的故事,留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鸭绿江,一条悠长的河流

牵动着我幼时的心房

更让我的回忆,成为今天的典籍

让我们读懂过去,知晓了明天和未来

 

阿力(原名任永坤),彝族,中共党员,1992年8月毕业于云师大中文系,现任新平县文化和旅游局老干部的党支部书记。曾任新平县作家协会主席、摄影家协会副主席,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有文学、摄影作品,在国家、省、市获奖。现有小说集《爱神之门》、散文集《哀牢的天空》公开出版发行。本人主持参与《中国彝族经典图集》《云新四十年》《中国民间故事(新平卷)》《新平花腰傣服饰论文集》《新平县民族志》《新平县政协文史资料》《新平戛洒花腰傣经典图集》《中国少数民族大词典(傣族卷)》等多本书的编撰与采写。有30余年的新闻写作、文学创作功底及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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