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写点儿什么呢?
我行走在武乡——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几次提笔又放下,千思万绪,不知该从何处下笔,思绪一片混乱。
对于一个想表达感情的人,从来无需刻意去寻找素材,每一处不经意间的画面即情感的宣泄口。
一、《太行山上》实景剧场暖暖地
《太行山上》实景剧,于我而言是一场视觉的盛宴,更是一次重走八路军抗战之路的红色教育。
八路军在太行山脉(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与日本侵略者决战,誓死捍卫领土的完整。血染成河,用一具具不朽的魂魄筑起了一道道血色长城。战争的残酷与民众必胜的信念,谱写出一个个荡气回肠的故事;汗水、血水和泪水将这块黄色的土地染成了红色。
骨肉分离的痛化为抗战的动力,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斗争。战马的嘶鸣声、民众的冲杀声、被害革命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有那些在血泊中挣扎着爬起又倒下去的同胞们……活着的人没有辜负他(她)们嘱托,血色与月光交融,红日从东方升起——我们人人纵情高歌,自由之声响彻大地。
“冷吗?”一声低沉且具有磁性的男中音从背后传来。转头之际,他已坐于我身旁。“这边是风口,我帮你堵着点儿。”舞台的灯光快速扫过他小麦色的面颊。个子不高,一头乌发,眼角的皱纹暴露了他的年龄,双眸迸发出一串串如刚刚打过胜仗的火星。是熟悉的面孔!终于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我心生窃喜。
我与申振北老师这算是第二次谋面,不算陌生,但也不算熟悉。对于我而言,他的出现犹如雪中送炭,让我这个重返故土的孤儿有了一个伴儿。站在当下这片红色沃土上,我还算个新人,才刚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被故土认领。我的祖宅多年前已人去屋空。今天之前,我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武乡人;现在,此时此刻,不,应该是从下高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武乡人了。
坐在风口的申振北老师双臂环抱,微微颤抖着双腿,打了几个喷嚏。我低声问:“穿的衣服少吧?”他带着鼻音:“不暖和!”他给我讲:这片曾经14万人的土地上,9万人投入到这场战争。真可谓“户户有革命,步步有捐躯,人人是战士”。也正因此,造就了武乡人民祖祖辈辈艰苦朴素的精神。
老师讲得绘声绘色,风口刮过的风一阵强过一阵,他的腿快速地抖动着,鼻涕外流。即使这样,他还是坐在风口,纹丝未动,用他那小小的身躯为我遮风,为我减轻孤独感。他这种利他精神,不正是八路军精神的真实写照吗!红色精神无需寻找,就在我的身边,照得我暖暖的。
二、父亲的红色传承
爷爷是军务连一名军医。在父亲6岁时,他目睹了自己父亲被日军迫害的现场。那张手绘人体结构图和那个斜挎包,成了父亲日后压在心头的巨石。如今将至90高龄的父亲虽失去了记忆,但那个中弹如筛子般的爷爷挣扎着从血泊中爬起,双手沾满鲜血,向父亲藏身的地方伸去,口中断断续续地喊着:“钉孩……钉孩……”的乳名——随着最后一声枪响,爷爷永远地消失在那个晨曦中……
父亲将悲痛化作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将红色革命的血液传输到了铁路。之所以选择到铁路工作,还得从他心中压着的那块石头讲起。
父亲说:“铁路部门是半军事化管理。来人间一趟,不能如父亲一样战死沙场,也要为铁路建设做点儿贡献,是对父亲的一个交代。”他老人家每每提及此事,眼里沁满泪花,哽咽着捶打着胸膛。
天空蔚蓝,阳光明媚,人山人海。抗日故事用现代形式呈现在后人面前。让过上好日子当代人莫忘“挖井人”。
台下的五星红旗汇成红色的海洋,将戴红领巾的小学生包裹起来,欲将这爱国保家乡的热情永久传承。是的,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演出,这是一场炽热、浓浓的爱之传递,是一场火红、红色血脉的传承,是一场革命精神的继承,更是一场红色种子的播撒。
三、干面饼子露真情
在这片红色的沃土上,饥饿感总是不分时机地袭击着我。或许,这是一个游子渴望融入故土的强烈愿望吧!
想啥来啥,说的就是此刻的我。一位穿花衬衣、头戴遮阳帽的美貌女子弯着腰从我身前经过,她手上拎着白色塑料袋。袋里,饼子的热气窜入我的鼻孔。我眼珠子随着饼子移动,口水干咽回肚子。还好,她落座于离我咫尺的前排空座。
她胳膊轻碰了一下旁边的女生:“刚买的。快吃。”塑料袋被快速地撕开,“谁家的?”“总排队的哪家……”后面的话没有听清,一个饼子已被一分为二,各自塞进嘴里。
我的脑子在美食面前已经无法正常运行,如被病毒攻击的电脑屏,一连串“很脏”的画面蹦出。我们已进入和平年代,抢、夺这种不文明的事情千万莫做,我强力按捺着自己的冲动。但肚子的饥饿感好像看穿我会退缩,愈发闹腾起来。这时的我哪还顾得上自己的颜面,索性直接走到她俩身后小声道:“能给我吃一块儿吗?”说出此话后,自己都惊呆了——这还是一个将近半百的人干的事儿吗?我们六目相视,如木头人一样定在原地。她俩的眼神中带着惊吓和疑问。最终,还是我将场面盘活,“不好意思!”我表示道歉。她俩的眼睛像识别二维码一样扫描着我。数秒后,将一整个饼子递到我手里。“一半就行,尝尝咱老家的特产。”她俩的脸上氲开了花。“全给你。”连袋子一同递到我面前,并指着我身旁的嘉宾:“给他们也尝尝。”
这干饼子是我们武乡的特产,承载着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人的记忆。
将带着温度的饼子放入嘴中。发面的蓬松和死面的筋道完美地结合起来,经数道工序后麦子的香味成为饼子的灵魂。咬一口下去,芝麻的清香与微微的咸味,恰到好处地冲击着味蕾;再咬一口下去,饼子中间聚集的热气,扑向我的嘴角,似乎在提醒我——娃,不急,慢点!第三口下去是一种享受——是人间至爱的甘甜。
早些年听父亲讲过:“这干饼子没有油水,吃着硌牙,难以下咽。”我知道父亲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爱吃,而是有一种难以下咽的情愫在这饼子里。三岁时母亲去世,干饼子就水是他活下来的救命稻草。爷爷被害时的口袋里,装着的是他留给父亲的半个饼子。家人在收拾爷爷的遗体时,那半个饼子已被鲜红的血液染成酱紫色。
我口中吃的不是饼子。对,不是饼子,是父辈们历经沧桑的生活史,是革命路上的坚定信念,是红色精神的传承和发扬,是祖祖辈辈留给我的精神食粮。
嚼着嚼着……酸甜苦辣咸五味涌向心头,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不能流泪,咽下去……”这声音这么熟悉,是爷爷的声音,对,是爷爷的声音。经历数年后,老人家的声音还是这么铿锵有力。
是啊!武乡的人民自古以来就这么爱国爱家爱故土。曾经的抗战脊梁,已经变成如今的红色武乡;曾经的英雄武乡,已延伸为集人文旅游和特色产业齐头并进的——中国的武乡。
由于临时有事,未能全程参加此次活动。遗憾离场的同时是下次再见的序曲。
我叫武乡,一身红装。这红是永不褪色的红,是刻骨铭心的红,是血液浸染的红;是武乡人民世世代代的骄傲,是武乡人民厚积薄发的力量,是武乡人民不忘初心、一直前行的明灯。
父亲常言:“落叶归根。躺在父母亲的身边,他才会心安。”
我这棵小树何尝不是呢!血脉里的东西是无法被外界环境所改变的。
我回来了!家乡人民为我点亮了回家的灯,迎接游子的大门已经开启。我不会再迷失方向,这是我该为之奋斗和付出的地方。
空落落的心在此刻,终将落地。
心归处是吾乡!纵有千言万语,终将汇成一句话:我爱您,故乡!
作者简介:段晶平(疏影横窗),山西省作协会员;心理咨询师,健康管理师,瑜伽教练;著有《淘气儿子的成才路》;《江山文学》网络评论员,《都市头条》网络编辑;现工作于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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