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下虫儿
枫桥夜泊
千年前的一场失意,酿出了一壶愁肠,一壶愁肠创生了千年诗意,让一座桥、一座禅寺,成为后人心之向往的胜地。寒山寺的钟声从此悠扬万里,落月、啼乌、江枫、渔火、冷霜,被包裹进盛大的惆怅里,抽出绵长的丝,结成网,让一个诗人无眠,而一个诗人不朽的一场失眠,定格,成为意境幽远的画幅,成为一种文化情结,一种人生经历的深刻写照。
《枫桥夜泊》是永恒的经典,而它又不再仅仅是一首诗,而是自古到今夕所有落拓失意之人,可以栖息的心灵的属地,疗愈自己的精神竹园。
从上唐河靠岸,张继的船(相似而已)仍然系在岸边,那一条深褐色的乌篷小船,静静地泊着,萦绕着它的一怀愁绪似乎还没有消散。抬眼就是枫桥,古朴的两个石刻大字苍劲却斑驳。寒山寺枕着水,仍在又不在,钟声是又不是,诗人的身影早已远逝,留下来的分明很厚重苍凉,我们却触摸不到。
枫桥上的青石板路被后来人的鞋履踏出了坑(我知道或许只是现代人为的做旧),千年啊,多少不同的脚印,相同的方向,石板边沿都被磨得平了几分,而那边的江村桥却石板新鲜几分,行人寥落稀疏。仅仅几米之隔,我丝毫不觉得这不公平。
凡是物,大到山河、天空大海,小到砂石、毛羽,一旦被注入了思想,浸染了情感,又被写成了诗文,便有了灵气,生出了气象,不好看的也越发看得奇伟起来,平常无奇的也愈加丰富耐珍惜。
枫桥便是如此。这是其他的桥无法比拟的。
西湖泛舟
西湖,我要怎么写你呢?
那么多俊美生花的诗赋在前,那么多虔敬多情的文人骚客奔赴!苏堤在,东坡的故事比苏堤长,你“淡妆浓抹总相宜”,东坡的诗亦如是;白堤在,居易的思念比白堤长,我们徘徊在绿杨阴里,重沓的是不是香山居士当年惬意满怀的“行不足”?
断桥在,长桥在,西泠桥在。而断桥不断,断的是白娘子一腔痴爱;长桥不长,长的是十八相送的厚意深情;孤山不孤,孤的是苏小小“千秋香骨冷”,万寻青丝凭谁寄?“桃花流水杳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
“湖上两浮屠,雷峰如老衲,保俶如美人”,残损的雷峰塔可以重建,保俶塔依然若美人婷婷,只是华年似水,不见了那些临水照埖的绝代佳人,和那些口吐锦绣、玉树临风的才子,物半是人全非,堤、桥,游人如织,只是时间推移了千年,作为现代人的我们,在追思,遐想中穿越,愿欣赏想见的景,会晤想见的人。夕照依然,照旧山水,照新山河。唯有那些传说、故事一再被演绎,枝叶繁茂,在风里开花,在雨里垂果,在土里生根。
画舫在水光潋滟的钱塘湖面徐行,转弯,环游,轻音乐纯纯地响起,导游员生动地为我们讲解着西湖的每一处秀色,每一段佳话。碧水,郁树,银潭,峰堤... ...我忽然肃然:我刚行过的是唐代的桥,划开的是宋代的波吧,那湖心岛上的绿色石苔是大明的石苔,湖底的淤泥是大清的淤泥吧... ...西湖,是历史的,是文化的,是可以折叠收藏进博物馆的,是可以收缩摆放在图书馆的。
我忽然拘谨郑重起来,仿佛在一个贵胄、权威身边。忽而一只白鹭从水面飞上天空,一条弧线优雅飘逸。我哑然失笑,随即释然。看西湖,夕阳之下,柳丝清扬,微波如皱,静谧,安然,似乎全不知或者毫不在意自己的出身,身披的光环。
西湖就是西湖。我放松身心,徜徉于微风中西湖水清澈的气息中,如一只正在自在游泳的鱼.....
多少人慕西湖而来,我相信每一个人,眼里有一个西湖,心中亦有一个西湖。
想起白居易的一句诗:“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就借用诗人的话与西湖作别吧。

作者简介:张晓梅,笔名叶下虫儿,现居吉林长春。长春市新诗学会会员,有诸多散文、诗歌见诸网络平台。一个痴迷于山中草木一样的光阴,喜欢简单随意,在诗意里栖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