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珍爱自然生命的告知书

——吴莉新纪实散文集《祁连山下有牧场》的生态学价值

朱永明

《祁连山下有牧场》是吴莉继长篇纪实散文《哈尔腾之梦》之后创作的又一部心系生态生命的纪实散文集，由百花文艺出版社2025年7月出版，并在线上发行。如果说《哈尔腾之梦》是新时代的“沙乡年鉴”，那么《祁连山下有牧场》则是新时代的“寂静的春天”。这部散文集的生态学价值就在于对自然生态链生命内质关系的思考，它时刻提醒生态修复者，当灭绝一种有害生物时，究竟采用什么方法，这种方法对其他生物是否会造成影响，会对生态链构成什么样的影响和改变。美国生态学家蕾切尔·卡森曾说过：“谁能相信在地球上投下有毒的化学烟幕弹，不给所有的生命带来危害？这些化学药品不应该被叫作‘杀虫剂’，而应称之为‘杀生剂’”（《寂静的春天》）。

纪实散文《祁连山下有牧场》讲述的是吴莉和她的团队持之以恒地修复生态的艰难过程，散文很多地方写到了团队成员的日常生活。

一直以来，生活在草原上的牧人，从草原获得了不少恩惠，草原壮美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草原丰美的水草哺育着无数牛羊，草原让牧人的生活变得富裕。草原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富矿，而人类如何把爱奉还给大自然，这是一个长久以来的话题。吴莉新纪实散文集《祁连山下有牧场》给予了我们无限的启示。从《哈尔腾之梦》到《祁连山下有牧场》这两部纪实散文的书写，我们品读到了吴莉和她的团队修复生态的过程。这既是动态图景，也是长卷，是祁连山下的人们依靠和保护祁连山的生态画卷，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我们在享受大自然赐予的恩惠时，有多少人从未思考和考察过日益退化的自然生态。仔细想想，自然界的动植物同人类一样，同样有着生老病死和新陈代谢，但它们自身也惧怕自然灾害的侵袭，比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会让成片的草原瞬间变成泥沙石地；比如草原上防不胜防的鼹鼠，一夜之间会把草地凿出万米长洞，把大面积的草原变为墟土；挖虫草的季节，那些阻挡不住的脚步，把草原掏挖得遍体鳞伤。长时间的干旱会让整片的绿草枯死，等等。当一片草原被毁灭，紧跟着遭难的是成群的牛羊、鹿、狼等一切生物，导致生态失衡。生态失衡后，紧跟着的就是地震、暴雨、洪水等，危及人类生命的灾难卷土而来，这是多么可怕的灾难。

人类与自然是同一命运共同体，因此，保护自然生命就是保护人类生命，修复自然的行为就是造福人类的举动。吴莉和她的团队做着造福人类的工作。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从《祁连山下有牧场》的命名中，可以体会到修复生态刻不容缓，让人想象到牧人的忧思。“有牧场”就意味着有牧人，有牲畜等无数的自然生命存活着。因此，吴莉和她的团队扎根在祁连山下，心系着祁连山下的牧人和牲畜。她们在高海拔的环境中吃着煮不熟的面条，煎熬着无数个不能施工的夜晚。白天，她们灭鼠种草，成为草原的守护者。在甘南草原，曾有一位曼巴叫王万青，他踏遍草原的每一个角落，救死扶伤，挽救了无数生命，他把毕生的爱奉献给了甘南草原。保护和修复祁连山的人何尝不是王万青呢？

当然，广袤的祁连山草原同样遭遇鼹鼠的袭击，面临着沙化、旱情等生态退化的现象，同样需要等待人为的呵护。吴莉和她的团队成为这里的“苏迪曼巴”，他们从勘察到诊断，再到付出修复生态的举动，相比《哈尔腾之梦》，这部散文集最大的亮点是观察与思考，这依托于吴莉多年扎根生态一线后，修复经验的积累。比如作者在勘察草原时发现了狼毒花。从资料中得知，狼毒花的泛滥，其实就是草原退化的标志，狼毒花的大量繁殖，是草原干旱所造成的。然而，人为的阻止又造成了祁连山草原的过度放牧，过度放牧破坏了生态秩序，于是，她用“退出”二字告诫生态破坏者。诚然，所有挽救生态破坏的行为都可以用“退出”来劝解。人类过度的放牧、过度向生态索取、过度贪婪都会让生态付出沉重的代价，最终让人类付出生命代价。由此看来，《祁连山下有牧场》是奉还给破坏生态者的告知书。

诚然，一部好的散文集，理应呈现出它的美，其实文中修复生态的过程是创造劳动美的过程。这部散文集在修复草原的行为书写中，呈现出了劳动美的生活图谱，字里行间渗透的朴实、流汗不流泪的吃苦精神，真是对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继承。游牧文明蕴含的是人与动物的亲近，而农耕文明凸显的更是人与人的亲近与信任。

这部散文集有多处描写劳动美的场面，比如对剪牛毛的场面描写让人看到牧人收获的喜悦，挖蒲公英的身影让人想到“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的欢快。当然，文化之美的书写也是作者无意识地呈现。作者的家乡在山丹，山丹有军马场，山丹因马而著名。马是20世纪70、80年代农村大地上重要的交通工具，是农村必不可少的劳动力。在人类社会飞速发展的今天，马已退出市场，从交通工具、劳动工具变成了旅游收入的一部分。马也成为采血、文化表演的工具，但人与马曾经的亲密距离越来越远，马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劳动价值真的需要人类记忆。吴莉在散文中多次写到马的文化，解释了汗血宝马的由来及其文化意蕴。

总之，《祁连山下有牧场》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生态修复长文，其在很朴实的牧场住地写出了真实而平凡的初心，通过生活细节的反向设计，又正向施工于生态链，对灭鼠、过度放牧导致的自然生态退化表达了忧思。这是一部新时代珍爱自然的告知书。相信读者在阅读这部书时，会想到《寂静的春天》所蕴含的生态学价值。这部书也告诉我们，生态修复不是盲目地施工，而要思考和关照到生物链，否则会造成更大的生态破坏。

作者简介：朱永明，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兰州文理学院文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