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这是第几回

行走在鄂尔多斯高原

落光了叶子的杨柳风

吹面不寒

眼前的万千沟壑

像极了那张牧人的脸

苍凉里带着血性

迷茫中透出骨感

也许是天涯静处

听不见征战的鼙鼓

然笳音犹存

青冡还在

秦塞汉关的历史剪影

总在眼前浮现

把一个老军人的思绪

拉得很远很远……

眼下 大峡谷底的黄河

清碧如镜

有一种处子样的腼腆

是谁

将旧时的羌管吹起

欢欣里

挟带一丝忧怨

让休戚与共的哀乐岁月

和而不同

有如海量的云积层

释放的乡愁雨点

苦涩却清越……

跨峡而过的高压输电塔

蒙古武士一般

叉腰立桩

雄踞山巅

以一种超然物外的方式

由西而东

送去融融䁔意

将有序开掘却不修边幅的煤坑

用浓荫覆盖

经冬犹绿

只待远方入夜的灯火一燃

别具一番风采

等来年野杏花开

长长的榆林带葱笼着要塞

这举世奇观

足以将高原台地多层次的美

一一揭开……

2

不知这是第几回

行走在古意幽幽的榆关道上

关河苍茫江山凝霜

雁阵横空唳声断肠

当年 蒙恬修长城北逐戎狄

卫青击匈奴设郡朔方

俯仰之间 一切皆为陈迹

眼下 又何须为名存实亡的雄关感伤……

阴山之下

将军策马而来

脖上的哈达迎风飞舞

那面“八路军工作团”的旗子

在他身后飘洒

就是这位亲自授我大校军衔的老首长

曾在此与蒙古族同胞结为“安达”

三段地百姓捐送的军马里

就有将军的坐骑 ——骁勇善战的“狼毒花”……

自此 他引领蒙汉骑兵游击队

驰骋于榆溪塞外

拱卫着延安之北

金河上下……

3

不知这是第几回

行走在黄河峪谷的玻璃栈桥

江风猎猎

长河迢迢

山鹰在峭壁间环绕

我看见一只红顶的仙鹤

在谷底鸣叫

其声如琵琶

北飞的大雁听了

敛翅落于平沙

莫不是昭君英魂再现

在倾吐内心的款曲与襟抱……

时光如刀

削去了历史的蹊跷

酥油灯熄了又亮

金马鞭失了又得

冈底斯山口吹来的风

无论多强悍

也卷不走内蒙古高原的宏阔与丰饶

成吉思汗灵棺移走又迎还

将军的白马老去又活转

讨教过李大钊的席尼喇嘛

传下的真经

仍燃着红色基因的火苗

百战不死的将军白马也转世了

巴顔淖尔骑兵营里

那匹颠破我军裤的小儿马

一声令下即奉命出征

迅疾如飞镖……

4

不知这是第几回

行走在鄂尔多斯高原阳关大道

西口古津渡

鸡呜可闻三省

长河落日间

狼烟不再袅袅

冬日的高原台地

风吹草低见不着牛羊

星空下新式䁔棚毡房里

却有牛犊羊羔的叫声缭绕

驼铃声里

夹杂着古丝绸之路的文明与风骚

我从“乃日”的歌吟之中

听出了新时代的号角

也从车水马龙的出塞道上

望见了继往开来的一代天骄

此刻 我的回程途中虽有风雪笼罩

却感受不到一丝半点冬日的料峭

总是觉着有股强劲的暖流

击打我的心潮

让我这年逾古稀的老军人

热情爆棚

不自量力地又翻唱一曲

青春归来的漫瀚长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