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榛子树

张愚  

“榛子王”，是诸城老百姓送给我同学魏本欣的一顶桂冠。

魏本欣出生的皇华镇西山坡村，村南不远处，就是苏轼当年任密州太守时，曾经“左牵黄，右擎苍”的常山，并写下著名的词《江城子.密州出猎》。 

说起来，我和他，是上下级同学，高中相识。可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上初中，就给县广播站投稿，每篇挣五毛钱稿费，一到手，便约同学去镇上喝羊肉汤。写到高中，越发有瘾，省电台连续多年评他为优秀通讯员。他当民办教师时，那个冬天，他把家人满心指望的转正指标，让给了家庭更困难的老教师。直到他快五十岁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皇华镇南岭建起了一家铸造厂，为市里的义和车桥公司配套，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建厂之初，他有句话，要让“荒山变工厂，农民变工人”。没几年，此话成真，当地六百多名农民成了工人。

我知道，魏本欣不会止步。他是大山和农民的儿子，他的目光，又悄悄地落在了那片叫做华山的地方。 

2016年春，魏本欣连续几天，在黑老婆山、孟崮岛、皇箭沟、上下康岭、白粉子沟、龙湾头、胡沟和荒崖村、甫台村、杨村等20多个光秃秃的山上，转来转去。他暗下决心，要将榛子种遍沙岗山坡，把乡亲身上的穷根拔掉。

很快，我听说有人舍不得流转土地种榛子，怕打水漂。魏本欣说，这是没算过账来。账一算，就清楚了。魏本欣趁热打铁，无偿提供榛苗，签订果子回收合同。当年，他又建起脱贫长效机制，帮助成立两个苗木专业合作社，成本价卖树，市场价收购，规模一下子扩大到2000亩。不愿流转的，鼓励加入合作社，不让一个人掉队。同时，土地入股，技术指导，一年下来，有300多人每人收入3万元。入股2000多人，分红多的100万元，少的4-5万元。转让土地的，安排园区当工人，年薪3万元以上。仅此一项，就为周边村民增加6000万元收益。还安置贫困村劳力500多人，直接收益1000万元。   

我有疑问，华山那么大，成群连片，到处石头馇子，咋种榛树？为此，魏本欣动了些脑筋。事情明摆着，石头需清理，泥土要回填，既要引水上山，还要开山修路，哪样也不轻快。可这难不倒他，他撸起袖子，大喊一声：修路！本来，这儿有羊肠小路，魏本欣依据地势，规划出七绕八拐两纵三横路线，雇用20台挖掘机，修路与土地治理同步，当年投资200多万元，修建8-10米宽环山路和乡村路18公里。那份艰辛，如同再造一个华山。多少年不变的山峦，变成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的梯田啊。  

只是没想到，苗子种上不久，遇上六十年一遇大旱，下游仅有的水库见底，树苗奄奄一息。乡亲见状，束手无策。魏本欣也是心急如焚，看来，只剩华山一条路了。他没退缩，摆开战场，迎战旱魔。他调动大小车辆十几台，组织400多人上阵，从镇上拉水保苗。白天战犹酣，他嘴上起泡，脚脖崴肿，后脑勺作痛，他硬撑着。他的鞋子，半月穿破三双，足迹叠印在山前山后。到了晚上，连轴转，在月光、星光和车灯、挖掘机灯光下，歇人不歇机，有时干到夜里12点，一遍遍浇水保苗。  

山沟薄岭，水资源是宝贵的。魏本欣又开始治水。一年下来，他投资600多万元，在上康岭村，修建2座水库，建扬水站1处。同时，购买6台大型水泵，架浇灌主管道2000多米、支管道3000多米，铺设供水管道6000米，并建起滴灌设施，安装微喷滴管10万米。三个月后，榛树满山遍野，染绿大地。  

这时，我提议，上山看看？他笑笑说，别急，补上短腿再说吧。他指的是榛子苗培育基地。后在华山皇箭沟，他们建立70亩繁苗结果实验园，并很快培育出适合山东气候特点的平欧大榛子苗圃200万株。 

魏本欣守诺，带我参观时，正是秋天，只见榛子郁郁葱葱，一望无际。他告诉我，周边已有4千农户、6个专业合作社和基地种榛子，实现了2万亩以上的种植规模。同时，与中国农业大学、山东省果树研究所等，成立榛子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辐射5个省和自治区种植榛子3万多亩。

那次，我听他说，榛子3-4年结果。他又说，榛子虽小，却是大产业。为此，他逐梦而行。从德国、意大利购置先进加工设备，建起榛子植物蛋白饮料、膳食油、休闲食品三条生产线，并开发出“魏榛”系列榛子乳、榛子油、榛子休闲食品、榛子原料等产品，生产的“华山老魏”大榛仁、榛子油、“魏榛”榛子乳，获得中国林业产品交易会金奖。产品远销江苏、新疆、北京、河南、江西、河北等10个省市自治区。

如今，在诸城老百姓眼里，我的同学魏本欣，正如大山里的一棵榛子树，那淡淡的榛果香，正飘洒在故土和远方。   

原载2024.12期《散文选刊.下旬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