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花的眷恋

赵胜来

当窗外金丝雀欢叫的时候，我知道那一定是觻得园的合欢花开了，便急匆匆地去看后院实验室前面的三颗合欢树，它们树影婆娑，花影荡漾，粉绒绒的合欢花如霞似雾，似身披七彩霞衣，于蓝天太阳光的照射下，满树流光溢彩，染得整个美丽的校园都弥漫在一种柔和的岁月的梦境里。金丝雀们在树丛间穿梭，跳跃着，鸣叫声如银铃般清脆，时而清亮时而婉转，荡漾于风中，如不倦的合唱，缭绕于美丽校园的每个角落，歌唱生命的夏天。每当这个时节，难免让人内心惆怅：因为又有一批孩子们即将告别母校，准备迎接人生第一次挑战，难舍难分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金丝雀们每年都会如期而至，栖居于校园各种树丛深处，筑巢，下蛋、育雏。校园里树影逐年茂密，合欢树渐次伸展，枝叶亭亭如盖，其下荫蔽愈发浓重，仿佛岁月长出的年轮，一层层包裹起这方天地。树上的金丝雀也是一代代绵延不绝，老鸟去了，幼鸟又啼，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周而复始，恰似孩子们稚嫩的脸庞，年年相似，又岁岁不同，合欢花年年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树荫愈加浓密，金丝雀也会在它们的乐园世代繁衍，飞来飞去，生生不息，它们黄色的小翅膀在枝叶间扑簌簌地扇动，如同时间那无声的羽翼，掠过我二十余年执教的流金岁月。

想当年，见到校园里栽下的三棵合欢树幼苗，尚不及人高，枝叶亦疏落纤弱，我甚至心里怀疑它们会不会挑剔校园的水土。如今小树苗已茁壮挺拔，枝叶繁茂，树干粗壮如碗口，树冠舒展，竟然有些气宇轩昂，有种青云直上的意志和精神。孩子们常常聚坐于树下的条凳上读书或在乒乓球台上打乒乓球，微风吹过，树影摇动，枝叶缝隙间洒下无数细碎的金光，照在孩子们可爱的脸庞上，熠熠生辉。每每看到这些，我心中难免会隐隐涌动出一种难舍之情，这些孩子们即将如金丝雀的雏鸟离巢般飞向远方，老师们却似那盘桓的合欢树，于岁月的年轮中无数次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践行着传道、授业、解惑的神圣职责，心中充满留恋期待与离别怅惘。

校园里的合欢树日益枝叶繁茂，金丝雀们亦代代相传，生息不断，孩子们来了又去，去了复来，唯独我，岁月匆匆，从青春走到中年，仍站在此处，如一棵树般生根于此，其实我知道，一个人在一个单位待久了，就会恋旧，舍不得动了。

课间，我特意漫步至当年我班孩子们打扫过的环境区域，三棵合欢树下，树影横斜，枝干挺拔，翠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成长的秘密，抬头望时，恰见一羽新生的小金丝雀，在枝杈间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嫩黄的嘴角微微张开，想要鸣叫仿佛却又有些羞怯。育才大厦就在不远处，毕业班的学子们正在音乐的伴奏声中宣誓，宣誓声铿锵有力，响彻校园上空，似乎穿越层层树荫，与鸟鸣声相和，竟如天籁般纯净动人，距离合欢树不远处，是桑葚树，紫红的桑葚落了一地，我捡起几个，在水龙头上冲了，放进嘴里，满嘴都是浓郁的果香，岁月的酸酸甜甜皆在里面。

清风徐来，枝头合欢花的羽状叶片，似乎缓缓地收拢了。薄暮里，树冠间最后几缕金光也渐渐沉入静默——原来岁月并未仓皇奔逃，它只是如这合欢叶般，在我日日凝望的枝头悄悄闭合，只把温存暗香沉淀入泥土深处，续写另一个春天。

树影渐长，雀声如故；我伫立于此，看花开花落，人来人往，方悟岁月静好，不过是内心对生命之河从容不迫的信任。岁月静好，并非时光停步，而是心在喧嚣奔流中寻得一份沉静的锚地——那托举过无数翅膀的树根，也正悄然蔓延于我们脚下，为所有启程者暗暗积蓄着上升的力气。

觻得园的合欢树上

金丝雀在声声叫着夏天

鲲鹏池边的状元门上

蓝蜻蜓落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珍重，即将远行的孩子们！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有风雨兼程！

作者简介：赵胜来，笔名阿来，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网络作协会员，甘肃省诗歌创作研究会会员，张掖市作协会员，甘州区“书香教师”，作品多见于中国作家网，法治甘肃网，中国旅游文化网，《学习强国》《阅读武汉》《甘肃文苑》《西部文艺》《作家报》等，散文《慈母的脊梁》被选入南方多省现代文阅读试题，散文《诗酒祁连》在《飞天》全国散文诗歌大赛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