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苕是甜的,但甜里裹着的苦,很像陈勇军的人生。从他睁开眼时,怎么也不会想到,红苕就像黄连,今后要嚼碎多少?才能把日子酿成蜜。
重庆龙后稷农业综合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陈勇军
1981年的夏天,长寿新市街道堰耳沱村范家塆的土㘬房里,热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范家塆包得严严实实。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一下划破这闷热的空气,那哭声响亮又带着几分倔强,陈勇军就这么降生在这间土㘬房里。那时的日子,有点像土里的红苕,看着沉甸甸的,挖出来咬一口,满嘴都是化不开的苦涩。父母亲在生产队起早贪黑地挣工分,汗水湿透了衣衫又被太阳晒干,留下一圈圈白花花的盐渍,换来的粮食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可妹妹超生子女罚款压得这个拮据的家庭喘不过气来。分回家的谷子,饱满的颗粒还没来得及在柜子里放热花,就担到街上卖了缴罚款。于是,锅里的红苕、洋芋、四季豆便成了餐桌上雷打不动的主食,上顿接下顿,那股单调又清贫的滋味,在陈勇军的舌尖上,一留就是四十年,成了至今尚未忘却的记忆,直到现在提起红苕脑壳就像拨浪鼓。
尽管如此,四岁的陈勇军还是背着亲戚送的一个洗得发白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了村新湾上幼儿园。那书包虽小,里面装不下几本书,却装着他对知识的渴望。六岁时,他又转到杨石庙发毛读小学,每天吃着红苕棒槌和苞谷米拌四季豆、南瓜。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耽误学习,一笔一划把字写得方方正正,作业本上的字迹工整得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个吃红苕棒槌的孩子写的。后来,他从红卫中学读到四川省团校,学的是美容美发专业。剪刀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转得灵活自如,“咔嚓”“咔嚓”的剪发声,清脆悦耳,像山间的采茶歌在耳边欢快地响着。可十九岁那年,现实的压力让他不得不放下心爱的剪刀,揣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涪陵的路。涪陵轮胎店刺鼻的橡胶味,虽然难闻,却藏着比剪刀更能让他安稳的生计。六年的光阴,他在轮胎店摸爬滚打,双手被轮胎磨起了厚厚的干茧像一块不生锈的铁板,那些在轮胎的纹路里碾过的里程,都是用他的艰辛一寸寸丈量出来的。二十五岁时,他回到长寿晏家街上,开起了轮胎修理铺,全家人守着这点小生意,日子平淡得像一碗白开水,无色无味,却透着一丝安稳,让他觉得心有所依。2013年7月10日,他在晏家个体工商户联合党支部的培养教育下,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这枚党徽在他心里分量千钧,从此,“党员”二字成了他人生路上的指南针,既在困境中为他锚定方向,也在顺境中为他校准初心。
陈勇军一家人在晏家轮胎修理铺
然而,生活的变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供货方的原材料配方出了问题,那些经他手翻新过、卖出去的轮胎,跑了一个月就陆续出了故障。消费者怒气冲冲找上门来的时候,陈勇军没有跑,也没有藏。作为党员,他心里始终绷着“诚信为本”的弦——做生意和做人一样,得对得起胸前的党徽。他依法赔偿,结果却赔得铺子倒闭。为了还债,他咬牙卖掉了家里唯一的住房,一家五口挤进了一间70平方米租的老房子。那房子墙壁斑驳陈旧,一块一块地往下掉灰,就像他那时灰暗绝望的心情。生活的压力像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只好背上简单的换洗衣裳,又去重庆帮人开出租车。白天黑夜,车轮飞快地转着,方向盘把手心磨出了厚厚的茧,每一次转动都带着钻心的疼,可他不敢停,只为了能多挣几块钱,尝尽了当家才知盐米贵的味道。
有一次,在冉家坝的一个下午,气温炙热,一辆出租车的挡风玻璃突然被砸得粉碎,玻璃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两个抢劫犯抢了东西,正仓皇逃窜。陈勇军想都没想,立刻追了上去,党员的本能让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坏人得逞。歹徒被他追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愿意把包里的钱都给他,求他放一马。可陈勇军两眼一瞪,眼神坚定地说:“放了你,你又去害人怎么办?”后来有人说他傻,放着到手的钱不要,还惹一身麻烦,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党员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袖手旁观”四个字,心里的那杆秤,从来没歪过。
2013年2月28日,因开出租车挣的钱难以维持家用,他回到了长寿成立了重庆龙后稷农业综合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办起了鸡场。2000只雏鸡“叽叽喳喳”的叫声,像一首充满希望的歌,成了他新的期盼。
陈勇军的养鸡场
鸡群从2000只慢慢扩大到6000只,再到12000只,鸡蛋在竹篮里堆成了小山,亮晶晶的,看着就让人眼睛笑成豌豆角,嘴巴笑成弯月亮。全家人的笑声在鸡棚里回荡,震得棚顶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可“欢喜乌鸦打破蛋,一下掉进了冬水田”,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了。因为疫苗出了问题,鸡迟迟不生蛋,每天光吃饲料不产蛋,三十多万元的投入就像打了水漂,瞬间没了踪影。没办法,他继续在老家红土地,承包了80亩果园养土鸡。他把土鸡养得油光水滑,活蹦乱跳的。为了把鸡卖出去,他三天两头往重庆主城跑,杨家坪、菜园坝、南坪、沙坪坝小龙坎的农贸市场,他不知跑了多少趟,吃了多少闭门羹,遭受了多少白眼。直到遇见杨家坪的徐六老板,他送过去的两只土鸡,肉质鲜嫩,味道鲜美,让对方当即拍板:“每天供300只!”接着,菜园坝的大老板熊权每天要400只,南坪的周老板要200只,再加上长寿本地的单位食堂和餐馆,土鸡一下子供不应求,一家人乐得合不拢嘴,双脚跳起八丈高,规模风风火火地扩养到了14000只鸡。
2015年的腊月廿五,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备年货,空气中弥漫着腊肉、香肠的香味,还有鞭炮的火药味,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可禽流感却像一场不请自来的暴风雪,疯狂地席卷了陈勇军的鸡场。活蹦乱跳的土鸡开始一只接一只地倒下,第一天50多只,第二天200多只,第三天500多只,那数量一天比一天多,像垮墙一样,不管你怎样蹬起脚挡,也根本挡不住。前几天还被同学朋友夸赞的黑凤鸡,转天就成了一堆冰冷的死鸡,横七竖八地躺在鸡棚里,曾经灵动的眼睛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
陈勇军和老婆关着门在鸡场里焚烧死鸡,熊熊烈火,黑烟滚滚,直冲云霄,那黑烟仿佛带着他们的希望和心血,一点点消散在天空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煳味,熏得人眼睛发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母亲和邻居在外面问起养鸡场里面的情况,他强忍着心里的剧痛,用嘶哑的声音说在焚烧垃圾消毒,转过身,却和老婆抱在一起,伤伤心心地哭得像个孩子:老婆边哭边说:“老天怎么不睁眼啊,这些鸡都是我两口子用贷款和借的钱来买的呀,一万多只最后只剩400只,这日子怎么过哟?”那哭声里,充满了凄凉,充满了绝望,是那么的肝肠寸断,那么的撕心裂肺。
畜牧站来抢救瘟鸡的医生看着他们直抹眼泪,湾里有人劝他把死鸡冻起来偷偷卖掉,换点钱。他和老婆听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伤天害理的事,亏死也不能做,那是犯法的哟!”党员的底线绝不能破,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能玷污了胸前的党徽。那个春节,别人家贴对联、放鞭炮,欢声笑语不断,他们却在鸡场里,含泪给仅存的鸡打预防针,不停地焚烧死鸡。150多万的亏损,像旁边的五华山,死死地压在他们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陈勇军抹了抹眼眶,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妻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屈的坚定:“老婆别担心,留得青山在,哪怕无柴烧,我们继续努力一定会好起来的。”这份坚定里,藏着党员“越是艰险越向前”的韧劲。
陈勇军(左)在工地上
大年初六,天边还挂着几颗星星,陈勇军左手提着一个装着换洗衣裳的布袋,右手提着洗刷用品,背上背着一个用塑料口袋装着的铺盖卷,踏上了去昆明的路。他要去昆明何刚姑爷的装饰公司打工,为这个家寻找一丝生机。在昆明,他每月4000元的工资,不够养家糊口。老婆的弟弟在云南地质勘测设计院上班,看他实在不易,就给他介绍了些修建围墙的业务。他找老乡合伙,可老乡又中途撤资,他没办法,只好卖掉家里仅剩的400只鸡,填补资金缺口。那些日子,他每天只在路边吃一碗10元的盒饭,那盒饭里的菜少得可怜,不过饭让他吃饱,就靠这碗盒饭管他一天呀。早晚饿了,就只能喝开水充饥。发包方总监看他不分昼夜地守在工地,干活尽职尽责,实在不容易,又介绍了修路的业务。好不容易收入刚有起色,债主就追来了。有的债主威吓说要上告法庭,有的口出恶言,说要动粗卸他膀子,还有的亲戚,甚至说要断绝关系。他咬着牙,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咽进肚子里,默默地扛着——党员的肩膀,就是用来担难事、扛重担的。后来又与人合伙修桥修路,才慢慢还清了这些债务。年底,他揣着仅有的2000元钱回家,与一家五口租住在那间70平方米的老房里过了年。
2016年,二女儿因为没钱交学费,延迟了一个半月才上学,邻居问怎么没送幺儿去学校,陈勇军无言以对。送女儿去学校的那天,陈勇军坐在客车上,一想到女儿因为家里穷而耽误了上学,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忍不住哭得撕心裂肺,周围的乘客看着他,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最让陈勇军忘不了的是,当时100元生活费,他和兄弟俩硬是过了两个月,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二哥程锦荣见状,便送了20斤香肠,成了他们那段时间最美味的食物。他们配着一个黄秧白,每餐饭就撕几片黄秧白叶子,每片香肠切得薄薄的,就这么省着吃,竟然吃了整整两个月,还有一次大年三十,为了给工人发工资,也是二哥慷慨解囊。2018年,工程竣工,陈勇军赚了100多万元钱,可这些钱,他一分没留,全部还了欠款,可还有140万工程款没能收回。生活的艰难,就像一盘沉重的磨盘,不停地碾着他转,让他身心俱疲,但党员的信念始终像一束光,在他心里亮着。
2020年正月初二,妹夫约他一起做宰杀鸡鸭生意,他向同学邹容借了10万元,开始了新的尝试。为了把生意做起来,他每天只睡4个小时,拼命跑业务,可生意却不尽如人意,连亏7个月,每天要赔500到600元。他去重庆学经验,也没什么起色。后来又去荣昌帮老板杀鹅、理菌子、通宵送货,可三个月后,因为环保问题,屠宰场又关门了。他又和妹夫去重庆唐家沱做鸭子批发生意,由于亏损严重,妹夫中途退出做蔬菜生意。最后,陈勇军只剩下一辆按揭的车子,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的心里充满了无奈。但党员“不服输”的劲头,让他始终没放下往前闯的脚步。
陈勇军在长寿三科农商城的猪肉食材配送中心
2021年,陈勇军来到长寿三科农商城,在开发投资公司领导但唐勇的建议下,决定到三科农商城做生鲜生意。那时的条件非常艰苦,他们搭了个临时布棚,租了个冻库,买了辆三轮车,他和老婆、堂弟陈强一起,亲自动手宰鸡宰鸭、收货、用冷藏车配送。每天早上3点,他们就起床加工,将杀好的鸡鸭小心翼翼地装好,送往各学校,各单位食堂。后来,他们又拓展了业务,做猪肉批发,家禽、鱼、蔬菜、牛羊样样齐全。猪肉,他们选正大集团的,确保无药物残留,每天都有非洲猪瘟检测合格单;鸡蛋选温氏集团的;鸡鸭鹅兔都来自农村散养户,肉质鲜美;羊的采购是和宁夏滩阳的回族人合作,羊肉质量可靠,最多一天能卖120头,各大超市商场都争相来进货。
陈勇军在长寿三科农商城的羊肉食材配送中心
他的经营理念从来没变:顾客至上,从不掺杂使假,不卖劣质食品。这份坚守,正是党员“为人民服务”宗旨在民生领域的生动实践——做生鲜就是做良心,得让老百姓吃得放心。凭着这份诚信和踏实,生意越做越大。他们有了两辆冷藏车,四辆棚杆车,两辆封闭式面包车,四个300平方米的冷库,一个40平方米的保鲜库,600多平方米的加工场地。切肉丝、肉片,绞肉馅,去皮,切猪脚,加工腊肉、香肠、粽子,每一样食品都做得扎实到位。区内绝大多数机关食堂、学校、农贸市场、超市、农村坝坝席等都用他的货,还和洋世达物业合作做起社区团购,陈勇军公司的18名员工忙得脚不沾地。金科美邻汇的“全牛火锅店”和“吴小海金汤椒麻鱼餐馆”是陈勇军与表弟合伙开的,因为用了他的食材,生意格外红火。陈勇军公司业务一天比一天好,一年比一年强。每年产值超过5000多万元,全家人终于过上了红火日子,脸上的笑容笑成了一朵朵水灵灵的荷塘花。这份成就,是党员实干精神结出的硕果。
陈勇军公司的各种食材配送车辆
陈勇军在长寿三科农商城的鸡、鸭、鹅、兔、鱼配送中心
日子好了,陈勇军的善心却没变。一天,在长寿区医院急救部,他看到一个12岁的小女孩因为缴不足治疗费,躺在椅上愁眉苦脸,他当即就捐了2000元;菩提商会搞活动,他捐了1000元;还和长寿新中医院乐温康养中心的吴金席老板商定,今后逢年过节要给老人们送礼品,让老人们能感受到社会的温暖,人间的真情。
2012年初的一天,他和老婆回璧山娘家,在高速路上遇见一辆面包车车祸,车上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流血不止,情况危急。他二话不说,让老婆把孩子抱上自己的车,一路闪灯鸣笛,争分夺秒地往医院赶。交警看到这种情况,一路疏导交通。到了医院,他还主动垫资救治,孩子痊愈,全家人感激涕零。这些善举,正是党员“心系群众”本色的自然流露。
陈勇军公司荣获的放心消费承诺单位
陈勇军是长寿区商业联合会副会长,他积极献言献策,做了大量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2025年3月15日,他的公司荣获“长寿区放心消费承诺单位”。回望来时路,从红苕地里啃着涩味红苕的农村娃,到如今在生鲜领域闯出一片天地的创业者,陈勇军脚下的每一步,都深深印着“坚韧”与“赤诚”。那些曾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苦难,最终都化作了托举他前行,向上的基石;那些流过的泪、吃过的苦、扛过的担,都成了他人生勋章上最厚重的纹路。
如今,公司的冷藏车穿梭在城乡之间,载着的不仅是新鲜的食材,更载着一个共产党员对“诚信”的坚守、对“责任”的践行。当他站在三科农商城的加工车间里,看着员工们忙碌的身影,听着订单电话此起彼伏的铃声,眼里映出的,仍是当年那个背着发白书包、对未来满怀热望的少年模样——只是那份热望,早已在岁月的淬炼中,沉淀为对“为人民服务”最朴素的诠释。
“日子是熬出来的,更是闯出来的。”陈勇军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这份“闯”,不是蛮干的冲动,而是党员骨子里“越是艰险越向前”的韧劲;这份“熬”,不是被动的等待,而是对初心的坚守、对信仰的执着。从土沟房到明亮厂房,从红苕充饥到带动就业,他的故事,早已超越了个人创业的传奇,更成为一名普通共产党员在时代浪潮中,用实干践行使命、用担当书写人生的生动诠释。而那枚始终在他心中闪耀的党徽,终将指引着他继续前行——在为民服务的路上步履不停,在拼搏创业的征程中勇毅前行,绽放出更持久、更夺目的光彩。
(长寿区商业联合会黄盈明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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