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坝贡羊的洋基因

赵谦玺

山丹地处河西走廊中部，早在4000年前四坝先民就在这里繁衍生息。南凭雪山草原，北靠戈壁大漠，自古以来就是优质的天然牧场。夏秋季节，这里便是马牛羊的天堂。从绿草如茵的祁连山北麓，到丘峦起伏的阿拉善南缘，广袤的牧草群落中生长着锁阳、苁蓉、各种药蒿、珍珠草、沙葱、针茅及多种中草药，成为羊群牧草中自然添加的特殊食材。这里的羊羔肉质鲜美、口感绝佳，没有膻味，成为深受居民和过往商旅最为喜欢的美食。

相传，隋大业五年（公元609年）,隋炀帝杨广巡视西域,曾在焉支山下以山丹羊肉大宴西域二十七国使节。众君王或特使食之鲜美无比，众口称赞。之后，山丹羊肉成为历代敬献皇家的贡品。在山丹境内尤以峡口、红寺湖、新开坝三处的羊肉最为有名。特别是新开坝的羊肉以“十三根肋骨”的传奇故事和“新开贡羊”的标签被人们所称道。

这里的羊群大规模放养在草原和戈壁滩涂上。羊群每天都奔跑在草原上，吃最有营养的牧草和半盐碱地上的碱草，喝最甘甜的山泉水，没有太多的肥肉。宰杀后，肉质紧实、细嫩爽滑，不腥无膻，膘份适中且富有营养，是羊肉中的佳品，煮、炖、炒、烤皆宜。时光流转，不管烹制手段和方法如何变换，山丹羊肉已经成为家常餐食和款待宴饮席上必备的佳肴。

2016年7月9日，山丹羊肉获得了国家农业部农产品地理标志保护认证，这是山丹县首个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数百年之后，历经风云变幻和朝代更迭，“贡羊”终于获得了中央政府的正式认可，而且还给它颁发了不仅全国通行，而且能走出国门的正规护照。山丹羊肉开始走出家门，走向国内外。

山丹羊肉好吃，新开贡羊更好吃。除过决定性因素“一方水土养一方羊”之外，也离不开先民在驯化饲养过程中对本土羊品种地不断改良。特别是80年前，山丹培黎工艺学校采用新西兰和印度种羊与本地土种羊进行杂交，对于当地土种羊和羊肉品质的改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1944年底，路易·艾黎和乔治·何克将陕西凤县双石铺培黎工艺学校迁到山丹，创建了山丹培黎工艺学校。学校步入正轨后，师生员工食用蔬菜的供应越来越困难。为解决这一困难，学校成立了农业组创办校办实验农场，在建设农场的同时又增设了畜牧组。开始时，只有几只绵羊，后来逐渐扩大，栏数增至七百多只。路易·艾黎费了不少心思，寄信联系家乡新西兰的朋友、兄弟、亲戚，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援。他们从万里之遥的新西兰寄来了优良草种，还用飞机送来二十七只新西兰的库雷戴尔种羊和斯达特种羊。学校又聘请来新西兰畜牧师曼克思·魏美思教学生精心喂养这些跋山涉水，跨越万里之遥而来的“贵宾”。魏美思以身作则，爱羔如子，种羊下羔时，还把种羔抱在怀里，天天给它喂奶，日夜守护。艾黎又通过印度驻华大使K.P.S.梅农从印度引进四只漂亮且体格健壮的希塞德尔公羊，这些种羊非常适应适应中国西北地区山丹的生存环境。

山丹的百姓对培黎学校引进的这些优质种羊很感兴趣，他们期望这些体格高大的种羊与本地土种羊杂交后能产出肉多味美的新品种，但学校只能在尝试和摸索中逐步改进。畜牧组不断壮大的羊群给学校师生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高蛋白和高脂肪美食。

路易·艾黎先生在《探索创造性教育纪实》中写到：

“农场的景色是迷人的。蔚蓝色的天和金黄色的庄稼交会在地平线上，暖风摆弄着庄稼，时弯时扬，仿佛大地在进行有节奏的呼吸，麦穗间交头接耳，欢快地窃窃私语，农场的全盛季节到来了。”

“为了抢收，学校进行总动员，停课停实习一周。一大早，我坐着吉普打先锋，我的狼狗在车后紧追，一辆辆卡车、马车满载着同学们，在泛起的滚滚黄土中奔驰，来四坝收割，直干到傍晚。最紧张的几天，我住在那个七、八平米的小屋里。学校的孩子一般早出晚归，那些最小的孩子组成一个小队，在马拉割草机后面紧张地捆着麦捆。汽车、马车满载麦捆拉到打麦场。麦收期间，每天杀两只羊，师生们能吃能干，个个晒得黑黝黝的。收割基本结束，学校一切工作恢复正常，打麦场上用农场的学生、练习生、农工用拖拉机带上石磙打碾，加上脱粒机，完成最后的工作。”

这段描述的画面感太强了。丰收的喜悦洋溢在迷人的景色和欢快地劳作中。每天“两只羊”的犒赏无疑是高效率劳作的动因之一。仅仅“去年冬天,农场给学校提供了150只羊供大家食用,并将羊皮送给学校皮革组作原料。”美味的食物和有序的生产两不耽搁。一个冬天150只羊的消耗足以说明培校师生对羊肉的钟爱。我想其中一定有杂交改良的优势。谁能想到，在山丹的四坝滩上还能品尝到带着新西兰和印度风味的羊肉美食。这会不会也引发过那三十多位来自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德国等八个域外国家的外籍教师对故乡的情思？

八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山丹羊肉已经成为寻常百姓家餐桌上的日常美食。“山丹羊肉”地理标志证明商标的成功注册，产品远销北京、新疆、上海、广东、河南、广西等多个省市，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和美誉度。这标志着山丹以养羊为主的畜牧产业发展综合效益进一步提升。我们一定不能忘记，山丹培黎工艺学校对本地土种羊的杂交改良做出的贡献，那不仅仅生物技术的交流，其中还凝聚着人文和文化的交往。山丹羊肉之所以好吃，是因为它还有着对外交流的“洋基因”传承其中。讲好新开坝贡羊“洋基因”的历史，对保证山丹羊肉的质量和特色，促进山丹羊肉产业化开发利用，打造具有山丹地域特征的羊肉品牌必将产生重要促动力。